半夏小說首發

她松開小仙，喃喃道：“妖族——石榮山——”

她忽的想起當初在石榮山被破雲一劍斬殺的那只白虎看起來的確不同尋常。

只是她當時所有的註意力都放在了破雲身上，之後又一直在追查破雲的蹤跡，別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多想。

直至此刻，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妖族的妖王似乎是一只虎妖。

而她，竟然從來沒有將那只尾巴上生有倒刺的白虎和妖族聯系在一起。

“呵——”寧安忽然笑了幾聲，笑中帶著諷刺與不甘，“他們是來報仇的啊，可是這跟柏秋有什麽關系？他們找錯人了，應該找我才是啊！柏秋何其無辜，這些死去的仙侍何其無辜！”

“他們要報仇來找我啊！到底來找柏秋做什麽！”

回想剛才那個小仙說過的話，柏秋直到最後都還想要護著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

若是他能夠把事情推給她，他或許根本就不會死！

這樣想著，寧安的情緒有些崩潰，聲音也漸漸歇斯底裏起來。

紀玄在一旁看著她這樣，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站在她身邊，等她靜靜發洩完。

寧安握了握拳，只覺得心口處傳來一陣疼痛，可是她不管不顧地站了起來，轉身就要離開。

紀玄見她這模樣有些不對勁，忙上前跨了一步攔住了她：“寧安，你要去哪裏？”

“我要去給柏秋報仇！”寧安冷冷的說。

往常見到的寧安，面前總是有幾分笑意的，可是今日的寧安，周身卻有一種強大的氣勢，讓人不寒而栗。

紀玄微微皺了皺眉：“不行，你不能去，妖族那個地方你去了就是自尋死路，到時候別說替柏秋報仇了，恐怕自己也要搭在那裏。”

“難道你就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柏秋慘死，什麽都不做嗎！”寧安的嗓子有些沙啞，幾乎是將這些話給吼了出來。

紀玄知道她現在還不冷靜，可還是耐著性子勸道：“我何曾說過讓你什麽都不做！我們先回九重天，等到帝君回來再請他裁奪，你一個人去真的太危險了！”

“臨淵在軍營練兵，等到他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紀玄，我等不了了，我一定要去給柏秋討個公道，即便是死在妖族我也認了！”寧安把話一股腦地撂下，也不再看紀玄，氣沖沖就要離開。

“不行，你不能去！”紀玄伸手將寧安攔了下來，態度十分明確，平日裏他雖然時常縱著寧安，可是今日在這件事上他卻不肯往後退一步。

寧安的眼神冷了冷：“紀玄，我不想與你動手，你莫要再攔我。”

紀玄搖搖頭：“你若要動手我奉陪就是，帝君前幾日離開時特意囑咐過我，讓我好好看著你，不許你惹禍，也不許你涉險，如今就算不為帝君的囑托，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他的聲音近乎哀求，“寧安，跟我回去好嗎？等帝君回來會有個交代的。”

寧安的眼中已經重新蓄滿了淚水：“可是我不想等。”

紀玄楞了一下，聽到她帶著幾分哭腔的聲音在面前響起：“紀玄，我不想像別人一樣，面對柏秋的死要衡量得失，要權衡利弊，我只想去替他報仇，讓妖族知道至少仙族還有人只在乎柏秋的性命，願意不顧一切讓他們償命！”

“所以，你不要攔我，好不好？”

紀玄怔了怔，看著寧安含淚的眼眶，心中一時不是滋味。

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經做好了決定。

“你去吧。”他定定地說，“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寧安道。

紀玄長嘆一口氣：“寧安，讓我和你一起去。”

聞言，寧安神情一滯，似乎沒有想到剛才還十分堅定反對她前去妖族的紀玄會有這麽大的轉變。

她點點頭，此刻臉上才有了幾分淺淺的笑意：“好，我們一起去。”

她正欲喚來一朵飛雲，卻見面前七彩靈光一閃，一個身影憑空出現。

寧安瞇了瞇眼，才看清原來站在面前的竟是臨淵。

臨淵沒有開口，寧安也怔在原地。她拿不準臨淵到這裏來是什麽意思，所以她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一個勁兒地盯著他看。

身後的紀玄拱了拱手，沖臨淵施了一禮，身後的數名小仙也都跟著躬身行禮。

寧安卻只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就這麽盯著他看。

臨淵不知為何，或是有意躲避她的目光，或是原本就不想看她，只是看了一眼一旁的紀玄，冷冷道：“本君讓你看著她，你竟然也同她一起胡鬧。”

“帝君，小仙——”紀玄嘴唇動了動，剩下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從頭到尾，就算臨淵沒有跟她說什麽，可是寧安已經明白他的態度了。

臨淵是來攔她的，他不會讓她去妖族的。

如果說她今日拼上全力，再借助破雲的力量，那麽紀玄是攔不住她的，可是臨淵卻不一樣。即便她手握破雲，恐怕今日也別想從臨淵的手下離開。

寧安的眸光倏的暗了一下，心中只覺分外悲涼。

臨淵似乎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神色覆雜地看了她一眼，長袖一揮，見她帶回了九重天。

*

等到寧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回了重華宮。

她坐在自己的院子裏，臨淵就半蹲在她面前。

她怔怔地坐在那裏，也不看臨淵，只是一個人眼神有些發直地放空。

剛才臨淵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不容置喙，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臨淵輕輕嘆了一聲，小心地替她挽起裙角。

寧安的目光淡淡往下一瞟。

先前從雲頭上跌下來的時候她磕傷了腿，那一下磕得不輕，當時地上有不少碎石塊，正正好磕在她的膝蓋上，血肉模糊的。

但是她剛才一心沈浸在柏秋已經死去的痛苦之中，全然察覺不到痛了。直到此刻臨淵替她清理傷口，她才有些後知後覺的疼痛。

臨淵用了仙術，只是將手輕輕拂過她的膝蓋，傷口就完全好了，甚至她白皙的腿上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受過傷的痕跡。

寧安的睫毛顫了顫，一滴淚掉了下來。

她的眼淚從臨淵面前劃過，打在了衣裳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痕跡。

臨淵再度嘆了一聲，替她將裙擺整理好，而後道：“好了，還有哪裏疼嗎？”

寧安低著頭，也不看他，吸了吸鼻子，輕聲道：“很疼。”

她只說疼，卻也不說哪裏疼，臨淵皺了皺眉，目光在她的胳膊上停了一停，問道：“哪裏疼？”

寧安無力地擡起手來，指了指心口處，聲音沙啞：“這裏疼，我的心很疼。”

臨淵面色一怔，又聽她道：“臨淵，柏秋死了。”

他當然知道，接到紀玄的消息，他就匆匆趕了過去，剛才在鳳鳴山，他已經親眼見過了柏秋的屍身，還有那些死去的仙侍。

臨淵垂了垂眸，起身在寧安身邊坐了下來：“寧安，柏秋的事情我會去處理，給我些時間好嗎？”

“你要多少時間？”寧安唇邊扯起一絲苦笑，“臨淵，你真的以為我只是一個整日只知道更在你身後的小仙侍，什麽都不知道嗎？”

“近來魔族陳兵無渡河，仙魔兩族或許不日便會再起紛爭，而妖族，從前曾依附於魔族，自萬年前仙魔一戰之後才漸漸脫離。若是兩族開戰，妖族的立場十分重要，現在不宜與他們交惡。”

寧安的聲音冷了幾分，“所以，即便他們殺了仙族之人，天帝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何況他們口口聲聲說要報仇呢。”

臨淵眸中閃過一絲痛苦：“這仇一定要報，只是要尋一個合適的時機。魔族如今恐怕已經探得了怨靈的下落，只要他們召回怨靈，仙魔一戰勢在必行，而且會牽連更多無辜的生靈。”

寧安輕聲道：“我知道，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你不會替柏秋報仇，但是我也知道起碼現在你不會。即便天帝不去在意這件事情，仙族眾將士也忍不下這口氣，若只是怕與妖族交惡會減少勝算，恐怕仙族將士早就已經沖到妖族門口了。可是偏偏，他們怕牽連更多的無辜。”

寧安垂眸看著自己的裙擺，“可是我不想在意那麽多，你說我沖動也好，說我自私也罷，我就只想要替柏秋報仇。”

“臨淵，柏秋是替我死的啊！今天就算這件事情與我無關，我也一定要替他報仇，更何況與我密切相關呢？”

臨淵嘆息了一聲：“你想要怎麽替他報仇？用你手裏的那把劍嗎？”

寧安閉了閉眼。

憑她現在的本事，所能依仗的，的確只有破雲了。若是沒有破雲，她想要孤身一人去替柏秋報仇無異於癡人說夢。或許連妖王都見不到，就已經成了那些小妖們的爪下亡魂了。

臨淵繼續道：“之前我和你說過，讓你將這把劍藏好，你若是用這把劍，到時候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我知道你不在意這些，我知道你甚至不在意你這條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爹娘，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弟弟？萬一牽連到他們，你也無所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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